許，自由家

我們不知道，究竟在黑暗中逐漸走向我們的是人還是動物，緊張變成了一隻怪獸，緊緊的將我們抓住，雙腳無法移動，只能坐以待斃！

五月神情古怪，似乎全神貫注在這一陣腳步聲當中。

「是……那、那個嗎？」十二月膽怯的拉著我的衣角，本來她是要躲在五月身後，可是偏偏五月離腳步聲較近，她只好躲在我身後。

外面的世界太複雜了，她總是說很多我聽不懂的話。

「那個？」我沒有心神理會她說的話。

我眼神直盯著前方，因為驚嚇而無法動彈的我們就像個傻子待在原地，偏偏最冷靜的五月又不作出反應……我想我得靠我自己了，我必須想個辦法讓大家躲起來！

「就是那個，會飄──啊！」十二月突然驚呼，因為我把她推到大樹後方，不過這個計策似乎不夠完美。

五月用眼神警告我。

「噓，小聲一點。」我硬是逼自己移動，每移動一步，大腿就傳一陣酸麻。好不容易走到十二月身旁，冷汗已流滿全身。

這就是大腦不聽使喚的例子吧，要憑身體肌肉移動，果然很難！

我輕聲叫著五月，他有些不願意的利用我剛才的方法。

就在他即將來到我們身旁時，腳步聲的主人現身了，十二月克制不住恐懼的尖叫，而我和五月是一臉的擔心與害怕。

「別怕，我不是猛獸也不是壞人。」是一個女孩，她笑得很開朗，是發自內心的、自然的、無法比擬的笑容，足以融解眾人的警覺心。

這笑容在『自由之界』完全看不見，每個活在『玩樂』之中的人都有著同樣的笑容，他們只會為了玩而笑，為了這樣的生活而笑，可是那種笑容並沒有深達內心，甚至是連眼裡都看不見真實。

我認為這是虛偽的，可是眼前的女孩不同，她不像是生活在這裡的人，可是偏偏在這裡出現，難道她也是和十二月一樣，最近才來的？

她為什麼在深夜時分、在這片樹林裡出現？

我的腦袋裡閃過了無數個問號，但是沒有答案可以為我解釋。

「妳是誰？」五月警戒的站在我身前，然後右手在身後對我比了個手勢，是當他大聲喊了『跑』時，我們就得立即拔腿快跑的意思。

當然，我們當初在擬定這項探險計劃時，曾經想過無數種可能發生的事件，但萬萬沒想到會是一個不認識的女孩出現。

「我是小淨，剛過十五歲的生日。」她高興的自我介紹。

這更肯定了我剛才的推測是對的，她是外面來的人，不然不可能會有名字……

我在心裡冷哼。

又是一個有名字的人，聽來頗不是滋味。

「妳怎麼會在這裡？」五月又發問。

她愈走愈近，透過手電筒的光亮，我可以看見她的眼底，有著直率的笑容，不知道為什麼，我總覺得她不是壞人，當然也不可能是猛獸。

「晚上出來透透氣，這應該不需要理由吧！」她無所謂的攤著手。

她的身高比我還高，從外表看來也真的比較成熟，全身散發著不可置信的自信。

或許是我打量她的眼神太直接，她靠近我，笑著低下頭說：「喲，你是我第幾月的弟弟呀？」

我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到，只能笨拙的退後一步。

「妳也有名字？」五月的神情和剛才同樣古怪，我猜不透他的心思。

「當然，每個人都會有名字，我有，你也有。」她一派自然。

「妳……」

「我叫小淨，雖然我是七月出生的，也在這裡活了十五年，但是有誰說過我不能有自己的名字？」

這下我更不敢將自己叫『六月』的話說出口。

在她的面前，將出生月份當作代號似乎是愚蠢的，我既羨慕她的自然，也好奇她是不是屬於想法突變的一員。

五月認同的點頭，他想了一會兒後才說：「我是五月出生的，大家都叫我五月，但我想我可以換個名字……Mike，這個名字如何？」

五月看著我，我想我的嘴巴一定是驚訝到合不起來。

我沒想到他會輕易的被一個陌生人洗腦，平常的他是既冷靜又謹慎，怎麼這一次……

「麥克？」她大笑，很豪邁的那一種，平常我只能在電視裡看見。

「對，這是我的英文名字。」五月對我眨眼。

他的動作很俏皮，逗笑了小淨。

我想起梅納西太太以前曾經為我們解釋過英文名字的由來，雖然這點我學得不好，但是五月曾說過，Mike是個挺好聽又簡單的名字。

所以那時候，我也對一個英文字感興趣並朗朗上口：IDAHO，是美國愛達荷州的英文，也是梅納西太太的出生地。

我選擇相信五月，他不但沒有喊『跑』，而且還和她聊起了英文名字。

可這不也是他說的嗎？知人知面不知心！她是這裡的一份子，卻也和我們一樣偷跑了出來，難保她不會因為一時的好玩而將我們的事洩露出去！

「我……我叫鄺曉香！」

十二月也鼓起了勇氣，因為她知道從黑暗之中出現的並不是她害怕的，會飄的東西。

「我們的爸爸姓鄺？這真是個特別的姓氏耶！」

她沒有懷疑十二月為什麼會有全名，只是將視線轉來我這裡。

我們現在是要來玩自我介紹的遊戲嗎？

我掙扎了好久，才勉為其難的開口：「Idaho。」

「愛達荷州？」

「妳知道？」

今天值得驚訝的事太多了，她好像懂得很多。

「當然，電視和電腦都玩這麼多年了，況且現在可是資訊爆炸的時代，若不知道一點外頭的事，我想我現在早就瘋了！」

噢，我無法承受這些打擊！

「妳常常像現在這樣……跑出來？」現在化名為Mike的五月已經和她聊開了。

「嗯，我只要覺得屋裡的空間變糟了，我就會出來輕鬆一下，難道你們不是嗎？」

「是啊，我們最近換了個煮飯的，蠻討厭的。」

五月輕描淡寫的說。

「我知道、我知道，這十幾個煮飯婆都會在固定時間出來拿材料，也總是趁機說些八卦，她叫吳太太是不是？我也不喜歡她。」

她似乎感興趣了，又問：「所以你們是『十三』的？最近『十三』有來了個新妹妹，就是妳？」

她看著十二月，失望的搖頭。

「為什麼對我搖頭？」十二月不喜歡被這樣瞧，口氣跟著轉硬。

「妳很清楚這裡的一切？」我刻意忽略十二月，趕快再提問題。

今晚的時間真的不多了，可是我和五月還是很有默契的想再問些有用的資訊。

「當然，每幢房子裡有幾個人、最靠近外面的那幢是哪幢、哪幢房子的煮飯婆比較好、哪個弟弟或是哥哥長得比較帥、哪個姊姊或是妹妹長得比較漂亮……等等的，這些我都一清二楚！」

她得意滿滿的說著，彷彿這些事只有她知道，無人能敵。

我頓了一會兒，還想再問些問題時，五月阻止了我，他提醒我們該走了。

「哦、哦，時間真的不早了，你們趕快回去吧，我也要回去睡覺了。」

她轉身就走，而且走得很快又輕盈，一下子就消失在黑暗之中。

十二月在背後咕嚷：「她到底是誰啊？」

「走，我們得快一些了。」五月催促著，由他帶頭，沿著記號往回走。

在回程中，十二月仍然是個標準的延遲王，雖然她精神抖擻，但是卻一直惦記著小淨，吵得不像話。

一走出樹林，五月立即熄掉手電筒，我們憑著月光再度回到『十三』的窗戶下方，由我先探了個頭，確定裡頭沒有人後，我才悄悄的推開窗戶，輕巧的跳進去。

本來，在這樣的距離之間，應該還是可以聽見吳太太的打呼聲，可是當我站定腳步時，卻完全聽不見！

我緊張的要五月先別輕舉妄動，我確定廚房裡沒有人後，再來到大廳，沒人。我抑制不了狂亂的心跳，輕輕的將耳朵附在吳太太的門上，當我聽見她的規律打呼聲後，才鬆了一口氣。

我重新回到窗戶前，幫忙扶著十二月爬進來。

五月緊皺著眉頭，同樣輕巧的跳窗而入。

對我來說，好像能稍為體會作賊心虛的意思了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 不過幸好這一次的探險收獲很大，甚至還遇見了小淨，可是她究竟是敵是友，我們還無法輕易斷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