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不想讓梅納西太太失望,所以我更拼命的讀書,不會的單字會另外寫在紙上,等到吳太太沒空監視的時候,我才拿出來與五月討論。
我不知道入夜後的五月是不是和我一樣用功,但是在白天,我們很難聚集在一塊學習,因為吳太太總是把眼睛放在我們身上。
她列了一條生活公約,很簡單卻又很可惡:不准兩人成群的小聲討論。
我為這件事氣了好幾天!她以為她是誰?牢獄長?沒錯,她的確是,但這樣的規定很明顯的就是針對我和五月,她想徹底的截斷我們的學習。
『殲滅學習計畫』,我和五月特地為此命名。
她不准我們私底下討論,而十二月的中文速成班也完全解散了,她被孤立在角落,只有吳太太會與她談話。
我想吳太太應該是與十二月同一國的。
如果想要在吳太太的監視之外學習,那就只有一個辦法,趁午休時間或者是晚上睡覺的時間,但是在第一天,計劃就失敗了。
吳太太並不喜歡午睡,她會很盡責的拿著吸塵器在任何可能會堆積灰塵的地板上工作著,她最喜歡來到房間外的走廊,假裝在拖地,但很多時間都守在我和五月的房間門口。
我感覺身上被安裝了監視器,無時無刻的,一舉一動都納入她的眼裡。
所以我們只能趁晚上甚至是半夜行動,五月會在她房門口竊聽,她的打呼聲很大,等我們確定她的確進入夢鄉後,我們才躡手躡腳的來到大廳,開始一天的學習。
我主動的與五月一起觀賞新的教育DVD,這是國小程度的教材,早在幾年前我們應該就要懂的……現在只能勤補進度。
有好幾次都差點被抓到,因為我們沒想到她和梅納西太太一樣會夢遊!
就像現在,我和五月正在用氣音練習英語對話,寧靜的『十三』卻傳來了門打開的聲音!
五月機警的將桌上的小檯橙熄掉,我則是將書本、紙張都收到衣服下,我和他擔心的互瞪著,她的腳步聲好像是往大廳走來。
心臟作賊般的狂跳著,樓梯口就在經過大廳後,右邊直直走就可以到達,而吳太太則是從左邊進攻,我和五月同時點頭。
我們迅速的將拖鞋拎在手上,飛快的跑到大廳外,幸好吳太太走得很慢,我們還看不見她!
我當指令官,手一揮,頭一點,兩個囚犯用盡全力的跑至樓梯口,往左一瞧,她正好走進視線!
不敢猜測她到底有沒有抬頭看見我們,我和五月各自奔回房間,上鎖!
我將只屬於我和五月的秘密都藏好後,才終於身心放鬆的倒在床上。
呼!雖然擔心又害怕,但是這種緊張刺激的感覺很好玩!
但我知道這種膽顫心驚的躲貓貓,總有一天會被抓到。
現在,梅納西太太離開才一個星期,我和五月的分配管理完全亂了套,玩樂的時間從百分之二十變為百分之八十,表面上我們和兄弟姊妹們玩得很開心,但實際上……我們都無心玩樂。
我相信了電視上說的一句話:只要心裡有目標,什麼事都影響不了你。
不過有時候倒是很幸運,我們也懂得抓緊時機。
兄弟姊妹們常常會因為一件小事而歡聲不斷,而且是久久不停歇,我和五月就摻雜在其中,有時跟著他們大喊,有時趁機聊聊學習的困難或是遇到了哪個重點之類的。
我想吳太太的出現也不是沒有好處的,至少她讓我們學會如何在被監視的情況下仍能做到想做的事。
還有,一個非常嚴重的事,她煮的菜很鹹,如果能申請去參加有名的金氏世界記錄,她說不定會榜上有名。但我仍得忍受她好久,一個我們永遠不知道的久。
在原本應該是學習中文的時間,我跳進了游泳池,只有在水裡才可以真正的放鬆,盡情的、豪放的施展我的狗爬式……不,是蛙式泳技。
我至今仍然無法解決自己的姿勢,可是這又如何?我不是要去參加比賽,也不是在國際上表演,僅僅是在這小小的泳池裡,我還需要計較什麼嗎?
不,就如同私生子的名字一樣,原本都是與我無關的。可是總有一天,我會讓一切都與我有關。
絕對不是豪語,這是目標,我和五月共同許下的誓言。
我來回游了好幾次,甚至還在水中練習閉氣,直到我想回到地面時,跳水聲頓時傳來,是以很拙劣的姿勢跳下的聲音。
我在水流波動之中搜尋跳入的身影,原來是十二月在玩溺水的遊戲。
她慌亂的划著水,雙腳更是激動的擺動,這動作看來就像是青蛙在向上滑動……這一切似乎沒什麼,直到她發出了咕嚕聲後,我才驚覺事情有異!
我快速的游向她,然後費力的將她撐上水面,這期間我不小心喝下了幾口池水,然後幾個動作、幾個轉眼間,我們都在游泳旁大口大口的喘著氣。
泳池的深度早就奈何不了我,但是十二月的身形和五月同樣嬌小,不管是刻意跳下或是在水中抽筋,都有可能造成剛才的情況。
「咳、咳……妳不會游泳還跳進水裡?」我將嘴裡的池水都吐出來,喝起來真的很噁心。
十二月的臉色蒼白,將大量的水吐出之後,仍驚嚇得說不出話來。
五月匆匆的趕到,並遞了毛巾給我們。
我不知道他為什麼知道我們需要什麼,但無需思考,因為我們是兄弟兼戰友,默契當然要好得沒話說!
「妳該不會想要自殺吧?」我將身體擦乾後穿上衣服。
她發了個冷顫。
我自動將窗戶關上,雙眼不自覺的往外瞥了一眼,這是落葉紛飛的季節。
其實我們從來不在乎什麼季節,冷了就穿毛衣,熱了就換短袖,對月份的概念更是糟糕,要不是每個月都有人過生日,我想我從來不會發現,現在已經是九月了。
是學校開學的日子。
那不會是痴人說夢話,總有一天,對吧,總有一天……我們都發過誓的。
「妳要不要先回房間換件乾衣服?」五月體貼的蹲在她身旁,這是這一星期以來,他最靠近她的時候。
我知道她承受了很大的壓力,當所有人都指責她的時候,只有五月悶不吭聲。他是同情她的,我想。
畢竟她還是他的妹妹,也、是我的妹妹。
「我……我想回家!」
這句話讓我抽回了即將邁開的腳。
家,她想回她的家了,這很正常,因為這裡對她來說還是如此的陌生。
可是,我的家在哪裡?
哪裡是我真正的家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