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們的希望似乎是徹底落空了。

 

原本我和十二月以為五月會討來救兵,不管是討人厭的警員先生還是見義勇為的叔叔婆婆阿姨嬸嬸都好,沒想到他也被抓,這下子逃脫的希望更是渺茫了。

 

花伯伯很得意的看著我們走投無路的神情,不過也同樣語帶憐憫的說著:「孩子們,伯伯可不是壞人,只不過是有件事情要請你們幫忙。」

 

我一種徒然無功的沮喪感,枉費我剛才說了一大堆擾亂敵心的話,卻在花伯伯的一句話後,全然失效了。

 

「他在哪裡?」我逼自己不要害怕、不要擔憂,只要冷靜,對方就不會以為我們好欺負。

 

十二月緊緊抓著我,這次她是真的很害怕了。我拍拍她的手,試著再給她一個笑容,可是她嫌惡的表情真傷人。

 

「在隔壁。不過,你得先告訴我剛才還沒說完的話。」

 

「什麼?」

 

花伯伯捧著手,又笑了,「當然是旅社制度的話囉,還差了阿直還有我的部份,哪邊需要改進,哪邊又做得不錯的,Idaho,你可全要說清楚……這樣的話,你隔壁的那位朋友,也會沒事的唷。」他話中充滿了恐嚇意味,這可是我第一次經歷,沒想到人心是如此恐怖,為了目的不達手段。

 

「嗯……我想想……」我盡量擺出專業的神情,「阿直叔叔看來誠懇又實在,語言表達能力肯定也是一等一的,依我的意見嘛……」我頓了一下,瞄了他們一眼。

 

「怎麼樣?他適合服務生?」花伯伯迫不及待的問。

 

「不適合。完全不適合。」我故弄玄虛的搖著頭,十二月捏了我一下,她怕我說錯話,反而招來禍端。

 

「不然呢?」他有些失望猜錯了。

 

「我覺得這間旅社,只有一個職務適合阿直叔叔。」我小小的猜測了一下,按道理說,外面招牌燈沒亮,花伯伯第一個叫的是阿直,那就只有兩個可能:一是花伯伯非常信任阿直;二則是阿直是個沒能力的小嘍囉,派他出去就對了。可是看目前的情況,花伯伯似乎又很好奇阿直能做什麼,這次我就賭了,賭第一個可能。

 

「唉唷,快說呀,怎麼慢慢吞吞的!」花伯伯不耐煩了,這樣也好,愈是期待,就愈是等不得。

 

「業務!是業務哦。」眾人嘩然,「可別小看業務哦,在人手短缺的旅社當中,最需要的就是行銷與業務的能力,業務必須具備誠懇的眼神及態度,以顧客為上,以旅社的利益為次要,這就跟花伯伯的旅社理念相同。不過!懂得說話、會說好話、說話有技巧的業務,不僅能為旅社帶來客人,更能創造名聲!」

 

隨從們,有的點頭,有的疑惑。

 

花伯伯掩不住的驚喜,但還是問了:「行銷?」

 

我臉色微變,不過沒有人發現,「行銷,就是指如何把旅社推廣出去。」其實我一點也不懂行銷的定義,電視節目有所謂的教育頻道,裡頭說得複雜,我聽得一頭霧水,五月的兒童教育DVD也沒有解釋,我也只好隨意理解一番。

 

那時候十二月還笑了一頓,說我是囫圇吞棗的笨蛋。那又是什麼成語?算了,我聽不懂。

 

「原來如此!」花伯伯滿意極了,轉頭對著阿直說:「從今天開始,你就別做修燈泡、掃地的工作了!」

 

我立刻尷尬的偷笑,看來不是花伯伯大材小用,就是聽信我的胡言了。

 

花伯伯轉回了頭,我趕在他看向我以及眾人看向我之前,斂下了笑容,同時擺上專業的神情,再度回應花伯伯那充滿期待的眼神。

 

「再來!」

 

「什麼?」

 

「換我啊,你覺得我適合什麼?」

 

這可真的難倒我了。我不像五月那麼聰明,也不像十二月讀過那麼多書,這臨時要我掰出全部的人的優點及適用性,累人啊。不過也只剩下花伯伯這一關了,拼了!

 

「一個旅社最缺少不了的是什麼?」我問。

 

「員工!」花伯伯興奮的舉手。他當我在開課?

 

嘿,我都還沒上學校當學生過,倒是先當老師了。

 

我搖頭。隨從之一,立刻插話:「廚師!」我偷笑,仍是搖頭。難不成隨從之一真的喜歡上廚師?他的手藝不是挺差的?

 

「送貨員?」

 

「櫃台服務員?」

 

「不、不、不,都不是!」我神秘的笑了笑,把他們全當成興奮吱吱叫的小老鼠了,「是管理者!」

 

我不等眾人反應,又接著說:「一個好的制度必須有好的執行者,而一間旅社呢,最需要的就是管理人,把員工管理好,就有生意上門,把旅社管理好,錢財滾滾來!這種工作,最適合花伯伯了!」我一邊說,一邊誇獎他,他應該聽得出來吧?

 

我看著他們,這五個大人,全是一臉滿足。全被我騙得團團轉了。

 

難道這個世界,真的非要有謊言,才能生存嗎?我盯著他們的快樂神情,突然覺得自己做錯了,或許為了逃脫,我們必須說謊,可是說謊就是違背自己的良心,這麼一來,我們又和那些壞人有何差別了?

 

「妳覺得我這麼做對嗎?」我小聲的問著十二月,她好像不怎麼害怕了,對著我搖搖頭。

 

為了五月,我也只能這麼做了,對吧。

 

花伯伯呵呵大笑著,心情著實愉快得很,他馬上叫隨從們去端來食物,然後熱情的招待我們,我和十二月起初不敢動手也不敢動口,但是食物真的是美味極了,色香味俱全,掙扎不了,全像惡狼似的,撲向小老鼠們向我們準備的食物上。

 

「孩子啊,這下子,妳總該告訴我妳的名字了吧?」花伯伯坐在我們對面,傾身向前,眼睛閃亮亮的看著十二月。

 

我滿是疑惑,他不是綁架十二月二次,加上這次是第三次了,那怎麼可能還不知道她的名字?

 

十二月手、口頓停。我這次不幫她了,看她怎麼回應。

 

「我叫十二月。」她轉頭對著我,淺淺的笑容從嘴角溢出。看吧看吧,我沒想到她會說出這個名字,姑且不論她是不是怕說出真名會被他們發現,光是她看我的眼神,我就覺得,我們真的是兄妹,真的有血緣關係,真的是患難與共了。

 

「十二月?挺有趣的名字……十二月、十二月……」他重覆唸著,稱讚的神情似乎不假,「好!」

 

他突然大喊,我又嚇了一跳。

 

「阿直,叫大小姐把另一個孩子帶進來吧!」

 

阿直領命,開了門,走了出去,我又順勢瞄了一眼,外頭的長廊雖然仍是一片光明,可是我看的出來,天亮後的明亮已滲入長廊之中,小鳥的聲音飄著,趕在阿直將門關上之前傳了進來。

 

「大小姐?」我趁機又發問,看花伯伯的臉色,笑臉盈盈的,有什麼疑問最好都在現在說出口,免得錯失良機。

 

「就是昨晚帶你們進房的女孩子,是花伯伯女兒哦。」花伯伯靈機一動,興沖沖的,「你也替她看看吧,我老早就跟她說過了,她根本不適合旅社的工作!好好的一個大學畢業生,應該是進去大企業工作,怎麼可能還賴在家裡呢!」

 

我不敢大意的點著頭,同時,門又開了,阿直先一步走了進來,作了個請的姿勢後,五月也進來了,他沒有被綁著,走在大小姐的前頭。他看了我許久,而十二月則只給了一眼注視,總算,他那緊緊糾結的眉心舒展開來,但是他可能擔心我們一整夜了,所以皺折的痕跡依舊明顯,就跟一張弄皺的白紙一樣,難以抹平。

 

「坐吧、坐吧,別客氣!現在的你們就像是上等的貴賓,我們不能怠慢的!」

 

      阿直又陸續搬了兩張椅子進來,大小姐坐在花伯伯旁邊,而五月則坐在我旁邊,他給了我一個眼神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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