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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是我沒想到第一個發飆的,竟然是比我瘦小的五月,他飛也似的衝出來,屁股像是裝了火箭,咻的一聲,衝上前就是一拳,很戲劇化的撞上花老頭的臉,一片紅,馬上成了一片青。


他臉不紅,氣不喘,收拳,冷眼的站在椅子上,瞪著這五個曾經欺騙我們的人。


五月這一招,害得我急忙的收回憤怒。


這一群人全是訝異加驚嚇,花老頭更是嚇得「花容失色」,我猜五月這一拳肯定打得不輕,所以我退到最後,把前鋒讓給了五月,讓他們知道孩子,也是有反擊能力!


「做什麼!」隊長慢了半拍,等到花老頭的臉變得更加青紫,才守在花老頭面前,大聲喝阻。


但高大的隊長人高眼也高,阻止得了五月,也擋不住十二月飛快的掃腿,有練過的架勢馬上就讓花老頭顛簸數秒,右膝微微叩地,他低頭查看傷勢的模樣,像極了在向我們道歉,可是誰會被這假象騙了?


「怎麼回事?鬧內鬨?你這老傢伙怎麼能欺負孩子?你的好心撇下,是讓孩子的行為更偏差!現在的教育就是這樣,做父母的不負責,做長輩的當不好榜樣,才讓這三個孩子,這麼……可憐!」


隊長的一句話,完全把我們與花老頭歸為同一類,尤其是他滿是同情的眼神,就像一根刺,橫插在我們心頭上。


「我們跟他沒關係!」十二月立即否認。


「年紀輕輕就學會說謊,長大了不就偷拐搶騙?」有警察出聲,嫌惡的坐在位子上,轉著筆,桌上那攤開的筆錄,就像是即將審判我們的生死簿,只差沒泛著陰森的紫光、綠光了。


「你們都瞎了眼是不是啊!沒看到我們跟他們一點關係都沒有?」十二月忿忿不平,她凝聚了下山十幾天以來的怨氣,看來怒髮衝冠的。


只差沒一陣妖風吹起,將她搞得披頭散髮,但也相去不遠。


「欸!你這孩子怎麼回事?做錯事不悔改,空有一張嘴皮,我告訴妳,還有你們兩個,誠實才是上策!雖然偷竊屬公訴罪,但要是你們有悔意,大人都會給你們機會的,老天也會開一扇窗給你們的!」


隊長差點沒抓起筆錄砸向我們,但他也只是抓緊手邊的手銬,而那被手銬銬住的花老頭,當然是默默咬著牙,不哼不吭的。


「我們自首。」出乎意料的一抹岸然,飄揚而出的話語,我幾乎都快忘了這是誰的聲音,但是被銬住的阿直硬是向前踏出一步,用他正直的眼神、懺悔的面孔,多真實的對著我們甜言蜜語:「是我們的錯,就算我們沒有血緣關係,我們依然將這些孩子當做自己的親人,有飯一起吃,有水一起喝……」


我不相信,當初我也以為他真是這一群大人裡最可靠、最正直的,連名字也取得這麼好,可是,還不就是一個小偷,一群小偷裡的小偷!裝得一付好人樣!


我瞪著他,盡可能的把自己心中的不悅與怒氣散佈在這空氣中,讓他感受到,不出幾秒,他真的望向了我。

「我說啊,同伴之間果然還是有革命情感的。我的意思是,你們扯太多閒話了,還做不做筆錄啊!都幾點了這時候?」

隊長清清喉嚨,氣勢威嚴的將花老頭推到桌前,朝他肩頭一壓,最近瘦了許多的花老頭硬是跌坐在椅上,重心一個不穩,鐵製椅子在地上刮出偌大聲響,也在我們的精神上劃上一道傷口。

來了,來了,就要將我們判刑了嗎?


「別怕、別怕!就算我們當警察的再怎麼凶狠,也不會把你們小孩子吃了,放心啦!」


我們精神緊繃、身軀僵直,無可避免的也被推回位子上。


「我們沒偷。」十二月語尾抖了音。


「嗯?我沒聽見?」隊長站在一旁盯著屬下重新攤開筆錄,順便輕聲的指導哪邊該加重語意,哪邊又該如何輕描淡寫。


「我們不是小偷!」十二月又重覆了一次,她冒著冷汗,開始對這即將發生的判刑或是拘禁什麼的感到不安。


「啊?妳確定妳不是?有哪個醉了的人會說自己醉了!」隊長啷啷噹噹的插著腰,嘖嘖聲不斷。


噢,糟糕,我感覺得出十二月即將說出什麼,我想阻止,但這張嘴,還記得前幾個小時堅持的沉默,緊閉得像蚌殼,撬不開!


「我們不是,我們只是逃家,並不是偷東西,而且我們有錢,我們有錢的,沒必要去做那種沒道德的事!真的!」她不管三七二十一了,一股腦兒的把我們的秘密說出,還拉著我們要錢,但是有哪個正常人會覺得三個小孩身上有幾千塊是正常的?


難道他們不會以為這幾千塊又是我們從哪個倒楣人家偷來的?


我們何必再淌一灘渾水,讓自己更髒更難拔?


「快啊,Idaho,把你的錢拿出來,Mike的也是!」


我真想對她搖頭,我想拒絕她、否認她,可是她那緊迫的眼神,渴望得到澄清、證實的想法,我也有,我也是有的,我不是冷血動物,我也受了傷,我也想指控花老頭虛偽的面目啊!


「為什麼不拿?再來我們就沒機會了啊!拿出來證明我們不是沒錢,我們有自尊有夢想,不會淪落成小偷,不是這社會墮落的人!」


十二月伸長手,她那氣得發抖、怒得蒼白的臉頰沾上了一滴淚,我感覺腳底的紙鈔正在晃動,一吋、二吋,還是我的錯覺!


「錢?有錢又有什麼用?有錢跟沒錢,都可能因為心術不正而偷竊。孩子,別把這個世界看得太美好了。」隊長涼涼的笑了。


「誠實為上策啊。」幾個警察呼籲著。


「你們警察不是該捍衛正義?」我忍不住的反駁,但很小聲,我痛恨這小貓般的反攻!


「抓住你們就是正義。」


十二月又是疵牙又是裂嘴,我也在心裡狠罵了對方好幾回,他們,也不過是受過教育的……可恨人類!


「好了好了,別作無謂的反抗,言語的攻擊還不適合你們,乖,配合大人作筆錄,待會兒就會通知社福單位來協助處理,我想你們應該都有父母吧?」


筆錄正式展開,隨從四人率先被調查,從身家開始,成長歷程,交往情況,再帶他們進入犯案心境,作案動機,差一點,就被擅長言語、賣弄文字的警察給判了罪。


或許他們是罪有應得,可是誰來解救我們?社福單位,又是什麼單位?


花老頭被隊長安排在最遠的那一角,他被獨自審問,一下子皺眉、一下子憤怒,最後還是頹下肩、嘴角無力的垂下。


「換你們了,孩子。我們希望你們能百分之百配合,警方的正義就屬此刻最光榮!說吧,我們會聽的!」


十二月還想扯喉大罵,她現在已經完全沒有女孩子的模樣,不過這沒關係,誰在意呢?


「我們願意配合。」五月突破沉默,說的是句句愕然。


「是嘛,這樣才像是改邪歸正的孩子!」


「不過,」五月刻意的停頓,篤定的看著我和十二月才緩慢的開口:「我們的爸爸,姓鄺的傢伙,如果你願意幫我們找他來,我們就百分之一百、二百、三百,無限量的配合。」


         那一瞬間,我看見五月的眼底閃爍著,賭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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